治疗白癜风的知名专家 http://m.39.net/news/a_5941698.html 北京城东王府大街上的会同馆,原是北平府燕台驿、乌蛮驿的所在,永乐三年,因迁都之需,在此重修改建,设立专职接待番邦贡使的馆舍。彼时大明国策重农抑商,严禁民间与番邦属国往来贸易,只有各国入贡的使团可以携带一些特产,在礼部规定的时间于驿馆内开市交易,因此这一带便渐渐聚集了不少商贾,形成一片繁华热闹的所在。
今天并不是开市的日子,葛镇山斜倚在会同馆正门的廊柱上,一脸晦气的盯着门口的卫兵。他是这里戍卫的班头,本是个老行伍,因为和礼部一位主事沾了些亲,便走门路补了缺。这里的差事十分清闲,戍卫也大都是走门路进来的稻草兵,平日懒散惯了,没有一点儿当兵吃饷的样子,葛镇山待的久了,也染上了一样的习气。
“都把腰杆子挺起来!一群怂包,站都没个站样。”
葛镇山冲着卫兵吼了一嗓子,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。会同馆守卫本就宽松,平日里无人站岗也是常有,谁知昨日正使翟大人却突然将他叫去,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通,令他严查出入,否则绝不轻饶。结果葛镇山今日起了个大早,连饭也没吃,难免憋了一肚子邪火。
“哎呦!葛头儿今个儿是怎么啦?头回见您起这么大早啊。”
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,葛镇山扭头看去,只见说话的人身着百花织金的俗艳长衫,手摇国色天香牡丹富贵图折扇,一摇三晃,满脸堆笑的走上前来—正是外城有名的番货掮客花开。
“别提了,都他娘是倒霉催的。”
葛镇山嘴里骂着,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,连忙迎了上去。
“您消消气儿,这大清早的,怕是还没用早饭吧?”
说话间,花开手下一翻,变戏法似的拎出一摞用草绳捆好的油纸包,笑道:
“正南坊河间记的驴肉火烧,您趁热乎来两个?”
葛镇山也不客气,伸手接过,拆出一个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。一旁站岗的戍卫们看的眼馋,却又不敢过来,花开见了,便连忙招呼道:
“今儿又不是开市的日子,哥儿几个也别搁那儿杵着了,都来尝尝吧。”
几个戍卫闻言都不敢动,见葛镇山头也不抬的招了招手,这才如蒙大赦似的一拥而上,抓起火烧便大吃起来。
“嗝~”
葛镇山三两口一个火烧下肚,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。花开在一旁调笑道:
“我说葛头儿,咱这守的是会同馆,又不是山海关,至于这么拼命吗?饭都不吃了?”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葛镇山又拿起一个火烧,边吃边说道:“可上头的官老爷们哪里在乎咱的死活,也就你花八哥儿还能记挂着弟兄们。”
戍卫们闻言也纷纷应和,一群人围在一起,谈笑无忌,好不热络。
原来,花开做的番货贸易,当时偌大个京城只有会同馆一处,难免常打交道。加之通译稀缺,会同馆接待番使时,也经常需要花开帮忙传译,一来二去,便混的极熟。原本番货交易只限会同馆开市之日,严禁私下往来,却唯独对花开睁只眼闭只眼。如此一来,花开自然赚的盆满钵满,会同馆上下也与他愈发亲近。
“站住!”
一群人正聊的热闹,葛镇山突然扭头大喝了一声。众人一惊,都抬眼看去,却是一个白衣男子趁着大伙儿谈笑风生之际,蹑手蹑脚的溜出了会同馆的大门。
“你是何人?”
葛镇山紧赶两步,上前拦住去路,大声喝问道:“**祟祟的,想溜出去干嘛?”
白衣男子显然是听不懂官话,被吓了一跳,张着嘴想要分辩,却又不知如何说起,不由急得满脸通红。
“这是怎么啦?”
二人正在对峙,花开踱了过来,凑到葛镇山耳旁小声问道:
“葛头儿,您这是吃炮仗啦?咱会同馆不是不禁出入么?”
“咳!今时不同往日!”
葛镇山眉头紧锁,一脸为难,却仍是寸步不退。原来,会同馆为展示大明繁华,绥服远人,向来不禁番使出入,只是不许夹带私货。似白衣人这般空手来去的,葛镇山并没有理由阻拦。
“前几日出了件大事儿。倭国番使带着几个随从去西珠市喝花酒,几杯*汤下肚,便耍起了酒疯,在勾栏里大闹了一通,惊扰了不少达官显贵。为了这事儿,翟大人将我骂的狗血淋头,下令严查出入。要说这醉酒发疯的事与我们有何干系?只是上命如此,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葛镇山说的一脸委屈,花开却听得忍俊不禁,末了,憋着笑点头道:
“原来是这么回事儿。葛头儿您放心,待我与他说清楚便是。”
花开扭头看向白衣人,只见他中等身材,肤色黝黑,长相倒是颇为俊秀,一身上短下长的素衣,正是朝鲜人的打扮。
“曼那嗦半嘎么思密达。”
花开对着白衣人长揖一礼,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。白衣人闻言,连忙躬身还礼。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聊了起来。葛镇山站在一旁,半个字也听不懂,只得盯着花开,想从他表情中看出些端倪,却见花开脸色数变。聊到后来,竟收起了戏谑,露出凝重的表情。
“怎么了?这人不肯回去么?”
葛镇山见二人聊了半天,白衣人却没有半点回返之意,不由大奇。要知道,彼时大明强盛,各国番使都极为恭顺,很少有人敢惹事。何况看此人打扮,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随从,没想到竟如此顽固。
花开并没有回答,反而压低声音问道:“葛头儿,前几日夜里,医院的人带走了一个朝鲜医官?”
这话问得没头没尾,葛镇山听得一愣,略思索了一下才点头道:
“有这么回事。是位姓赵的老太医,说要找个朝鲜医官帮忙分辨药物,便有一人自高奋勇的跟着去了。怎么,这有什么不对吗?”
“那医官回来了么?”
“好像是没有。”葛镇山耸了耸肩,番使团随员失踪也不是什么大事,毕竟化外蛮夷没见过天朝繁华,来了便不想走的大有人在,这种事葛镇山见多了,根本不以为意。
“他外出时你有没有登记?有没有搜检?”花开继续追问,神色更加凝重。
“没有啊,半夜三更的谁有那个闲功夫。”
“只怕这回你摊上大事儿喽!”
花开叹了口气,啪的一声合上折扇,指着白衣人道:“这人自称是朝鲜使团里看管贡品的随员。据他所说,那晚外出的医官偷了好几件上供的珍品,之所以自告奋勇协助办差就是要趁机潜逃。他今日才发现,这便要急着出去寻找。葛头儿,你这么粗心,上头追究起来,怕是要倒大霉了。”
“什么!偷窃贡品?”
葛镇山大惊,倭人醉酒作乱的事已让他焦头烂额,若再有贡品失窃的事追究下来,只怕他连差使都难保。想到这里,葛镇山已经乱了方寸,急道:“这…这可是大事!不行,我…我得赶紧通报翟大人。”
“葛头儿!你莫不是失心疯了?现在通报,你能逃的了干系吗?”
“那…那该怎么办?”
此时,葛镇山的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,被花开一吓,更是不知所措。
“依我看,你还是先把这人放了,若他能寻回贡品,自然是皆大欢喜。”
葛镇山闻言,摇头道:“那可不行!若是他寻不回贡品,去报了官,我还不是一样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“葛头儿你真是糊涂!他要报官早就报了,何必等到现在?我看他分明是打算畏罪潜逃,毕竟看守有责,贡品丢了,他的小命也难保。你只要顺水推舟,放他离开,到时无人对质,就算追查下来也怪不到你的头上。”
葛镇山听花开分析的头头是道,又见那白衣人满脸惶急,不由信了十分,大喜道:
“对!对!对!还是花兄弟想的周全。你让他快走,走得越远越好!”
“葛头儿放心,人交给我,包他有去无回。”
花开拍着胸膛保证,葛镇山自然感激涕零,连忙让路放行,口中还不住道谢,却没有注意到花开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。
其实,所谓贡品失窃云云全是花开信口胡诌。白衣人名唤崔松植,原是失踪医官的弟子,只因师傅一去不归,心中担忧,这才着急寻找。本来,花开也没兴趣管这等闲事,但崔松植许诺,找到人便愿以十支天参作为谢仪。要知道,天参是高丽参中的极品,十支天参少说也能值纹银百两。如此重赏之下,花开怎能不动心,于是便耍了招“瞒天过海”连哄带骗的将人带了出来。
想到十支天参的谢仪,花开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,不由心情大好,没走出多远便咿咿呀呀的哼起了小曲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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